月明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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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清平

2月5日03:00。

是个不怎么看得出来是清平的清平……过个年吧。

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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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出行都坐这个,飞机吗?”南山有些局促地捏着新衣服的衣角,低声问身旁的褚桓。


  “不,出远门的时候才坐,一般都是坐高铁汽车什么的。”褚桓朝后看了一眼,确定那群熊孩子都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这才落下半颗心来。


  要是说春运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迁徙,那陷落地攻破后,褚桓就成了守山人历史上最大迁徙的火车头,后面稀里哗啦坠着一群毛猴毛象,举步维艰。


  但是听着此起彼伏的,从舷窗俯瞰天穹时孩子们低低的惊呼,褚桓那副铁石心肠忽然就软得不像样。


  果然无论怎么在擅长的领域撒泼打滚上天入地,面对未知事物那种眼睛里的光还是灼灼的吸引人——褚桓忽然就觉得这趟没白来。


  给航空公司那边的借口是乡村支教老师带孩子出外见世面,等出了机场,褚桓人都毛了——这么多人怎么往酒店遛?!


  “师傅,诶对,跟着前一辆,诶您跟着就行……”


  除夕夜就是薛定谔的打车,等褚桓费了八斤口水送走了那群守山人,正巧一脚踩在了毒气口上,这个遭瘟的运气不早不晚,卡在节骨眼儿上断了线。


  那些守山人大多汉语日常交流都不流利,褚桓也只能安排他们在酒店大堂等,自己焦头烂额地等了辆车,飞快地跟了过去,半路还遇到了堵车。


  好险没出什么意外,褚桓拉着南山急急忙忙下车的时候,小花小草们竟然还自发排好了队。


  “行,咱们先住下来,明天出去玩。”褚桓抬抬下巴:“早上八点半出来等我和你们族长。”


  他是用离衣语说的,前台小姐听不懂,等褚桓上来拿完房卡,安顿一众人进了房间之后,褚桓勾着南山脖子往床上一栽:“哎你说,我带着你偷偷溜出来多好……非得带着这么一群拖油瓶。”


  南山只是笑,啄吻褚桓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这人也就是口是心非,不然怎么会大张旗鼓说要去“河那边”一趟,如愿以偿痛并快乐着带了一溜儿尾巴。


  临过年还挑网红打卡旅游地,褚桓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一个人在里面就摩肩接踵,何况他还带着一群人,小光头凑到他身边,攀着褚桓裤腿嗖地蹿上去:“贱人大王,你们这边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吗——”


  “小声点,我没聋。”褚桓递给他一只路边随手买的棉花糖:“不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人出来玩,平常是没有的。”


  “那你为什么不人少的时候来啊——”小秃头嘴里含着棉花糖,喷褚桓一脸糖水,褚桓把他从怀里撕开的时候用汉语说了一句:“因为要过年啊。”


  小秃头没听懂,找他小伙伴玩去了,南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生词,握住褚桓的手:“过年?”


  “嗯,之前是为了吓跑怪兽,现在不是了。”褚桓挑了块里脊肉往嘴里扔:“我们这边人都忙,一年有好多天都在工作,年节对我们来说,就跟守门人兄弟山门倒转那几天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南山了然地点点头:“过年就是团聚和休憩的日子。”


  “真聪明。”褚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也说明新的四季轮回要开始了,人又长大了一岁。”


  “贱人大王,为什么人们都穿红色的衣服?”


  “因为喜庆,吉祥,就是好的意思。”褚桓解释。


  “你们为什么要在街上点燃火药?”


  “为了吓唬怪兽。”褚桓解释。


  小孩子们如临大敌,一个个四处打量:“怪兽在哪儿?!”


  “……早就被吓跑了吧估计,现在这就是个仪式。”褚桓扶额:“诸位收敛点儿,咱们这堵着人家路呢。”


  午饭是褚桓定的,“河那边”的精致饮食让很多人都束手束脚地不敢下筷子,褚桓甚至疑心他们是怕一人一筷子都不够分,临时又加了两桌。


  “差不多就回去吧,晚上再出来,带你们看烟花。”褚桓手揣在南山手里,先发制人地解释:“烟花就是很多颜色的火药,在天上爆炸,很好看。”


  “天上开的花!”有小豆丁兴奋地接茬。


  “那应该叫天花!”


  “……”


  褚桓并不想就天花再解释什么了,就这么扯下去估计这些孩子能给他掰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来。


  冬天黑得早,众人在酒店大堂解决完晚饭又歇了歇,浩浩荡荡就出门了,这些视严冬如猛虎的担惊受怕了一辈子的人似乎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有平安祥和的寒冬,个个走路都走得小心翼翼,伸脖子探腿儿,活像门前大桥下的一群鸭,第一个烟花炸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好看吗?”褚桓轻声问南山。


  “好看,以前没有见过。”南山实诚点头。


  “以后每年……我都带你来看。”


  “他们呢?”南山煞风景地问。


  “一批一批来……我卡里钱还够你们造几年,实在不行卖腊肉呗。”褚桓笑得云淡风轻,他扣着南山的手指,忽然生出一种带孩子的错觉。


  “今天不说新年快乐,还不到过年的时候。”褚桓亲了亲南山:“回头我找人带他们……再和你单独玩两天,过完年咱们回家。”


  “回家?”


  “对,回家,回咱们家。”褚桓挠挠他手心:“不是你说要我留在族里吗?”


  是族里,而非你们族,南山咂摸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笑了。


  “哎……你看那个,那个好看。”南山顺从地跟着褚桓的视线望过去,一朵灿金色的烟花炸开。


  二人相视一笑。


  是光,金色的,驱散阴翳的光,是人心里的东西,是希望。


  道貌岸然持续到褚桓联系的内部导游带走了一干无关群众,他们前脚走,后脚褚桓就定了机票,带着南山飞去了自己生活且颓废过的城市里。


  “可惜我把房子卖了……不然还能带你回去看看。”褚桓说着话,眼里却没有一点可惜的意思,他眼底是冷的,没有一点怀念。


  “你不觉得可惜。”南山向来耿直,有一说一,褚桓被他点破,也不恼,无所谓地耸肩:“没必要,那地方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钢筋混凝土墩子而已。”


  褚桓说得隐晦,南山却觉得自己听懂了:“是房子?”


  “嗯,是房子。”褚桓说。


  “不是家。”


  “啊……是。”褚桓窝在酒店大床上,懒散地歪着:“猫死了,埋了,我爸死了,埋了,剩下一个戒指,给你了……那地方什么都没了。”


  南山默默地没说话,握紧褚桓的手。


  “春晚越来越难看了……”褚桓往南山肩上一窝,他兴冲冲把南山拉过来,又觉得自己索然无味的人生实在没必要拉着他再经历一遍,索性就在酒店里看春晚等过年了。


  “为什么?”


  “特别老套……说过的话翻来覆去说就没意思了。”


  “翻来覆去?”


  “……我爱你这类的不算啊。”褚桓及时拧正了南山跑马场一样的思想,不用再怎么费口舌解释,反正他懂。


  他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南山都懂。


  四小时春晚不长,很快就到了十一点五十左右,内景切外景,褚桓饶有兴趣回过头。


  “我们这边有个说法啊……说跨年那天情侣接吻,这辈子都能长长久久的。”褚桓眼含笑意望着南山:“虽然咱们已经在大石头前立过誓了……”


  话音未落,南山的吻堵了上来,春晚唯一一个功能终于派上用场——新年的最后一声钟声响起。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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