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栖风
*楚岚生日快乐！
*亲情向多一点，我想给他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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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
这一整年糟心的破事暂且先抛去脑后，张楚岚拿着长达十天的年假条子觉得一阵没着没落的孤单，最后别无选择地订了去龙虎山的票，打包好行李上了飞机后，忽然生出一种迟钝的近乡情怯。
龙虎山算是他在异人界的靠山，也是他作为张楚岚的唯一的家，那里有他的亲人。
本来张楚岚门票钱都拿好了，偏偏在熙攘的香客里看到一道逆行的白影，张灵玉也不知道撂下多少事在这里等，迎上来接了他手里的礼盒，带着他长驱直入。
“小师叔，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的？”张楚岚挠挠头，又从张灵玉手里分回来一半盒子。
“师父听徐四先生说的……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张灵玉站在天师府门前，眼含嗔怪：“师父让我去打探你过年去哪里，怎么不回龙虎山？”
“这不是……回来了嘛，下次肯定提前报备。”张楚岚嗓子一哽，有些难抑的酸涩。
是“回”而不是“来”，细微一字，在他这儿就是天大的差别——“回家过年”这个概念对张楚岚来说太陌生了，他已经可以冷静稳定地杀人，但对太亲近的人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没别的原因，应付亲密关系这种事对他来说优先级在很后面，因为他没有亲密关系很多年了。
天师府的出现，无异于胀满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灵玉师叔早，楚岚师兄早！”沿途洒扫的小弟子纷纷向二人打招呼，张灵玉应付自如，张楚岚却懵了：“小师叔，他们认得我……？”
“自然认得。罗天大醮那一战，你已然成名了。”张灵玉勾起的唇角里盛着些恰到好处的揶揄：“怎么，不知道？”
“是，是吗，啊哈哈……”张楚岚干笑两声，一时间捏不准这个师叔说的是第一战还是最后一战，也只能干笑两声。
“这便到了，师父现下在应付旅游局的人，东西交他们打理，你先随我来住处吧？”张灵玉侧颈看着张楚岚，是探询而非命令。
“好嘞，我住哪儿？”张楚岚同张灵玉并肩走向通幽曲径，距离张之维的住处越来越近，他觉得有点不妙，因为和这个便宜师爷还不是很熟，住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点尴尬。
“住我院里，道居一般是单人单院，偏巧我院里还有间空房，今年就特意给你空出来了，上次来去匆匆，怕你不习惯，我在也好关照你。”
“若你习惯了天师府的生活，明年就派人再替你打扫个院子出来。”
张灵玉推开院门，引张楚岚穿过开得正好的梅花到一间厢房前：“这样安排，你意下如何？”
“好好好，都好，我看你，你不嫌弃我的话就这么着也行。”张楚岚把行李袋往地上一杵，发现距离床八百米远的插座还连出来一个插板，正好到床头。
“替你买的，充电方便。”张灵玉随着张楚岚的目光落在那个簇新的插板上，淡淡解释了一句，仿佛替暂住的师侄考量这些细枝末节理所当然一样。
事实上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张楚岚是龙虎山的人，在龙虎山过年就是回家了，哪有不周到的道理。
“这几天香客多，难免忙碌些……”
张楚岚以为张灵玉要说什么自己随意把这里当家之类的客套话，正准备客套回去，哪料张灵玉直接给他找出一套道袍来：“你也出来帮忙，早些结了差事早些过年。”
张楚岚目瞪口呆地瞧着手上洁白柔软的道袍，半晌一笑。比起那些客套话，这种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的使唤才更容易让他感到亲近，因为这种行为已经失去了招待客人的分寸，而转向一种亲切引起的随意了。
临时凑数的张楚岚手忙脚乱换上张灵玉的道袍，随他一起去了前山，装模作样地应付着不知是来拜年还是来追星的香客们。
几个小时下来张灵玉脸都黑了，张楚岚笑得打跌，一勾张灵玉的肩：“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时候啊？是不是每年一次，从小到大跟打卡似的？”
等他意识到这个动作的过分亲密之后，再收手已经显得很刻意了，怎料张灵玉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任由那条手臂在肩上挂着：“是，来上香的人很多只是走程序讨个吉利，心并不诚，分心是难免的。”
“分心就是调戏你吗哈哈哈哈！”张楚岚目睹了灵玉真人绷着笑模样不着痕迹地一个一个摆脱试图合照的女香客，一上午起码有一个加强连，憋着一肚子嘲笑没地方讲，这会儿消闲了，自然要拿出来打趣的。
“胡言乱语。”张灵玉面皮薄，眼下已经从面颊红到了耳朵尖，他冷哼一声甩开张楚岚的手，张楚岚却觉得他并没有生气，是以没皮没脸就追了上去：“下面干什么啊？”
“去找师父吃饭……他老人家最近常念叨你。”
“念叨什么啊？”张楚岚嘴贱问了一句，很快就后悔了——哪有上赶着给自己找堵心的？
“他说……”
“说你一个人在外拼搏多有不易，也不知道和龙虎山伸手，想来难过得很，趁过年好歹能回来歇息几天。”
“哎……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你回来了，自己去谢。”张灵玉忽略了张楚岚声音的一点颤抖，只管带路，张楚岚自然谢天谢地，二人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张之维的住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清淡之余还有些重糖重辣的菜，正好对张楚岚胃口，张灵玉和张楚岚分在张之维左右手，张楚岚正好面对着他喜欢的菜。
“怎么二十九才回来？”张之维斜斜睨张楚岚一眼，半真半假地怪罪一句。
“这不是忙嘛，刚放了十天假……”
“那就初七再走。”张之维一锤定音，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来，尝尝你小师叔种的菜好不好吃？”
“我小师叔种的？”张楚岚偷眼打量对面的张灵玉，眼瞧着人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起来了：“好手艺啊！”
“好什么好，种死我三茬种子了，手笨得没话说。”
“别说了师父！”张灵玉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张楚岚憋着笑一个人干了半盘子出自张灵玉之手的青菜，觉得第四茬的小生命都够坚强。
“行了，洗完碗就去吧，晚上七点钟来广场，给你们几个小的买了点鞭炮，回头跟他们玩去。”
“我这么大了，哪用得着这些……我洗吧，小师叔你再涮一遍。”张楚岚正和张灵玉收拾碗筷，往水池里挤洗涤灵，闻言下意识接了一句。
“才十九岁，过了年二十，还是个娃娃呢。”张之维抿了口茶，瞥张楚岚一眼：“灵玉这性子跟他们玩不到一处，你呀，该玩就玩，没必要把自己逼这么紧。”
张楚岚喉咙一紧，忙不迭点点头。
晚上的烟火安排在广场上，一年好容易热闹这么一次，二十九到初一的晚上都是十二点才宵禁。山上除了大型礼花还有些散碎的手持小烟花，几个新入门的弟子追着张楚岚跑，张楚岚走位蛇皮，撩拨来撩拨去，硬是没让几个小豆丁近身。
他脸上是有笑的，眼睛是亮的，像个少年人。
十二点钟声敲响之前，张灵玉来找张楚岚回张之维待的地方去，各家年轻弟子也都去找师父了，广场上只剩下成年弟子还在喝酒谈笑，张楚岚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龙虎山的神秘仪式，只得跟着张灵玉穿过半个广场去找张之维。
十二点钟声响了，庄严得让人暂时顾不上岁月流逝的淡淡惆怅。
“楚岚，灵玉，来，压岁钱。”张之维笑吟吟地把两个大红包递进二人手里：“楚岚生日，多给你一倍，明天中午有蛋糕送上来，到时候给你庆生。”
张楚岚拿着红包，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脑子好歹还存了几分礼节，忙不迭跪下磕头，张灵玉跟着他跪下，两个人给张之维结结实实拜了个年。
“师爷，新年快乐，祝您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张灵玉接了个茬，三人在烟火中相视而笑。
过年了。
